黄山游记,北海抒情

座落在贡羊山北麓的北海宾馆,是黄山旅游者登攀的最后宿营地。不论是取道前山,还是拾级后山,或是横穿后海海底,你总是以北海为归宿的。当越过八百级莲花深沟,登临光明绝顶;当连续跃升“四百踏”,翻过了白鹅岭;或者,当你带着松谷庵的清凉、翡翠池的游兴,好不容易立足狮子林,你会情不自禁地欢呼:看,到啦!这就是北海!北海,是山的部落、云的家乡、松石的画廊、繁花的盛会、百鸟的乐园。这里是美术大师们的世界。各种声光色彩,各种真、善、美的因素,各种巧夺天工的布局,构成一幅幅伟奇幻险的天然图画。北海,以她所特有的魅力,吸引着、震慑着旅游者的心。一种梦幻般的美感,酬答着你的旅途辛劳。你必然会庆幸:竟然在一千六百米的高度觅得一个人间仙境!正是这个北海,她集中地活跃着一切生命。诸凡日出、云海、奇松、怪石、立峰、飞泉、珍禽、异兽,乃至那多情的香杜腾、圣洁的天女花……无不生机勃发,推陈出新,喧嚣着自由的生命之歌。也许,白云伴你登山?那好客的云姑娘,曾经始终跟踪相随,从峡谷到山巅,一直将你护送进宾馆的大门,然后,从窗牖间躬身辞退。为了让新来的旅游者,从头翻阅这部神奇的“北海画卷”,她,又悄悄闭合弥天的帷幕。一时间,浓雾障眼,混沌再现,宇宙茫茫,咫尺莫辨。于是,你拨云撞雾,策杖探路,抢先据守观赏基地之一的清凉台,在云缠雾绕中静候揭幕的时辰。清凉台面临大壑深沟,凌空高悬,是俯瞰后海的理想“风景窗”。盛夏季节,曾有千万双手臂在这里迎接旭日东升,曾有千万双眼睛在这里迷恋云海铺絮。然而,时值雾秋,仙女、石笋诸峰,恰好挡住了东跳视线,日出奇观,只有攀登始信峰顶。清凉台所展现给你的,是另一幅罕见的水墨丹青,另一种近似神窟的光怪陆离的境界。听,云天高处传来了深山画眉的歌唱,是那样珠圆玉润,清脆悦耳!许是启幕的信号?看,风动雾开了,风流云散了,阳光推出一个偌大的宝库,一个奥秘的山坞,一个锦绣的峡谷!奇石幽松,巍岩深壑,花木扶疏,银泉如丝。壑底的椎峰石林,沉浮在淡云薄雾之中,有如刀枪剑戟,阴森可怖;又像是十万只船队的擎天大桅,正在鼓帆前进。由于行云的穿插聚散,飘忽不定,也促成了群峰的若隐若现,或藏或露。使人感觉到脚下的层迭山峦,似乎全都是活着的生灵。它们胳膊挽着胳膊,也在发奋图强,上升,上升,上升!这时候,你受到上升峰的激励,告别了清凉台旁的扇子松,继续上升到狮子峰上的清凉顶,纵目四望,你的眼界更加开阔。你的面前:“巧石石巅仍累石,奇峰峰侧又抽峰”;如同凭空飞来一千座云岗石窟,又像陡然悬挂起十万丈珠帘。西边的丹霞峰,红枫、鸡爪械喷火吐焰;东边的散花坞内,梦笔生花,绿色的云雾草垂丝散发。至于那些神工雕刻的巧石造型:“老翁钓鱼”、“达摩面壁”、“猴子观海”之类,更是令人惊叹不已。设若遇上宿雨初睛,真的云铺海现,则海天茫茫,雪浪翻卷,石猴和人,全在云涛之上了。带着云海的记忆,山泉的奏鸣入梦。梦中,你向往日出奇景。于是,未明即起,冒着寒雾冷霜,踏着针叶松、龙须草铺就的松软的山径小路,去攀援始信峰。始信峰,较之天都、莲花,自不算高,然而,因其标新立异,雄据险壑,刻壁千仞,下临不测,引渡不易,便使它享有风姿独秀的声誉。古代人游始信,每一横木孤悬天际,凭一棵斜出独臂苍松的接引,抖抖颤颤,得跨深涧。难怪他们在惊魂甫定之后,禁不住要吟诗赞叹:“桥当天半敢攀跻,多赖苍颜举臂提,引得游人登碧落,芒鞋直踏白云低。”即使是今天,已有一步石桥飞架,无须你再攀松涉险了,而当你抽身回顾,俯视怒云翻目,石齿察牙,不是仍然难免于魂飞魄散吗?始信峰顶,拳拳之地,显得小巧而玲珑。峰上古色掩映,碧翠斑斓。它是高山古老的了望台,又好比是北海画卷中一座精致的“金字塔”。在这里,趁日出之前,借曦微的晨光,你不妨先饱览一下那“大石连峰开叠障,小石硫确争相向”的著名的石笋征。将糜集成群、犬牙交错的峰峦,比作石笋,这本身就是诗意的想象,它使千古肃立的群峰一下富有了生命。这些“石笋”,皆平空拔起,磷如冰柱。造型奇特,千姿百态。啊,你身携画夹、调色板,很想描摹几张“石笋图”,以供移家细细赏玩。那么,你可千万别细针细线作女儿绣,而应当祖怀敞胸,铁笔勾勒,泼墨潇洒,借一支云笔绘黄山。否则,又怎能倾诉尽那雄峰伟岭、古松健石的做岸豪情!高天的云层逐渐稀薄,正东远处,微露淡蓝。由淡蓝而粉蓝,由粉蓝而月白,几秒钟之内,潜移默化在梦幻中进行,这是黎明的先兆。深谷传出第一声勤快的鸟鸣,是那样悠远而婉瞒。于是,花木苏醒了,含笑理晨妆;山峰苏醒了,迎风梳洗;柏枝松针,枫叶天竺,全都滴挂着晶莹的露珠……突然,快看!快看!浮云流逝,月白的天际,象是有十万乘神马金车轰隆驶来,五彩丝蟹,瑰丽环佩,牵引出一点灼目的碟红!好啊!太阳出来了!太阳出来了!碟红一点,霞光万道;半壁天字,金碧辉煌,红日喷薄,冉冉上升。何等雄伟!何等壮观!你目迷心醉,禁不住要随同辉彩耀金的黄山,一起振臂狂呼!你,终于恋恋不舍地步下了始信峰。你在灿烂的阳光里回味着“面面受奇”的北海景色,也许会觉得自己陡然间变成了“富翁”。是的,精神上的“富翁”。北海不仅奉献给你千幅名画万只歌,它还馈赠给你书本以外的哲理、生命中的诗!再见吧,北海!北海挥动白云的长袖,向你频频致意:再见吧,亲爱的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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