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雨雨元头的二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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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天,元西打来电话,虽然照例大着嗓门,却照例语焉不详,嗡啊嗡地说他啥啥中了。“中-啥-了…?啥-中了?”我听得一头雾水,未必彩票?他又不好那玩意呀。我挺纳闷,只好一个劲儿反问。电话那端絮絮叨叨了半天我才明白个大概。他说他也得了脑卒中。“脑卒中”又称“中风”,它分为缺血性或出血性卒中。缺血性就是脑梗,出血性则是脑溢血。几年前让我倒下现在仍旧在恢复中的的就是脑溢血。病后只要与元西见面或通电话,我都会不由自主、深恶痛绝地提及“脑卒中”。所以这词儿,他不陌生。“嘁!找不到说的嗦,得了脑卒中还能打电话?”我断定他在说笑或者在讽我。互怼是我们交往的一种方式,哪怕对方在病中。他却急了:“说话都漏风。你听,口齿不清,是不是?”“嗯…,没觉得呀。不过,你说话本来就不利索嘛。”元西是有这个毛病,一着急,舌头就打结。熟识的人都知道,他自己反倒并不知晓,所以我没觉着异样。“欸!给你说不清楚。昨天,就在昨天,嘴都扯歪了,憨口水牵起线线地流。”“那是面瘫!”面瘫的诱因不排除脑梗,我意识到问题真的比较严重,急忙说:医院!耽误不得!“医院了,昨天就住进来了,正说针灸。”“哦,那就好。”我松了口气。他接着说,“刚才我还给小龙打了电话,我说我与你现在简直是绝配。你腿不利索,我嘴很含糊,以后你坐在轮椅上,我就推着,咱们四处去逛,有吆喝的,你就去应付,推车算我的。哈哈。”“嘴都扯歪了,还有闲心说笑。”我心里咕噜一声,挂掉电话。不过,他这人总是一惊一乍的,但愿这次也是。他说的小龙叫龙学群,曾经是司法部监狱局狱政处处长,现已经退休。虽说明面上是上级机关的领导,但多年交情,早处成了哥儿们,提官衔还显生分也很僵硬,加上年纪略小于我们,所以私下里就无所顾忌地“小龙”、“小龙”的叫。包括时任部监狱局局长杜中兴,只要在非正规场合都叫他“老杜”;副局长梁刚,四川人,年龄更小,就直呼其名。好像这样的称谓就是源自元西。元西姓张,比较接近的又叫他元头。中等个儿,国字脸,说不上朗目疏眉、鼻直口方,五官却也标志,服饰总也新潮,后来标配的寸头,则更炫耀着生命的张力。不过,前不久他兴致勃勃发来一堆他近期的生活图片,品茶的、小憩的、逗孙孙的,哇塞!星霜上头,皱纹在脸,表情木讷,身形臃肿,晃眼还有点猥琐,当年气宇轩昂的张元西已不复存在!欸,你我知道就行了,还别给他说。当然,或许,我比他还要惨不忍睹。我俩同年同月生,但他大我天数,且属相不一。他是甲午年的马,我却是乙未年的羊,典型的马尾羊头。我们结识很有些年份了。年秋,我大学毕业分到省劳改局办公室时,他已在四楼管教部门打望了两年。劳改局就是现在的监狱局,年《监狱法》颁布后更得名。那会儿他已经小有名气,局机关乃至全系统。究其原因,就是手上掌管着摄影摄像,那是相当前卫的。就像你我还握着弓箭长矛,他却扛着汉阳造闪亮登场,能不萌翻一片?摄像就得有胶卷。那年月还没有数码相机,胶卷是必配的。相机可拍12张或16张,相机可拍30余张。胶卷也是高档消费,彩胶问世后,美女们要拍一组写真,那得下好大的决心。所以,总有一些人在打胶卷的主意。声明在前,他没给过我半卷黑白胶片,遑论彩胶,尽管我们认识有些时日了。现在摄影摄像门槛很低,随便一部手机就可以满足需求,像素还高。就连再高档相机也可以任意调制成傻瓜。那时却不。光圈焦距快门都得自己去调,拍出来让人赞不绝口,那才叫手艺。不光如此,摄影摄像器材都是稀有资源,寻常人家可望而不可及。所以,手上提着索尼摄像机,脖子上挂着德国产双镜头绿莱——那是光学领域的高端品牌,举手投足间,当然意气风发,也昂首阔步。有时我主动与他搭讪,他鼻子能哼哼一声都不得了,眼睑都不待抬的。其实,若把时光往后倒推,尤其是舞像之年,说他坎壈缠身、狼狈不堪、时时还张皇失措也不为过。年初春,云南生产建设兵团到成都招收知识青年。当时有个政策:这年2月1日以后满16岁的,可留校读高中,2月1日已满16岁的,就是被动员的对象。我们那一茬人,连小学都没读完,初中也读得稀里糊涂,无非识得几个大字,会点加减乘除,就忝为知识青年,忒不好意思。书不能读了,何去何从,忧心忡忡。而兵团打出的招牌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很诱惑人。但我秉承“父母在不远游”的古训,不为所动。古代没有汽车轮船,更没有火车飞机,就是西安到成都,即使不遇剪拂,没有一年半载也是打不了来回的,所以才有这般告诫。后来动员活动越发热闹,我见形势不妙,连爹妈都没告诉,就串通发小悄悄跑去北京游逛了一个多月,最终躲过了老师们的游说。当然,接下来还是没逃脱下农村的命。不过,那又是另一番话题。当时,在成都三中的元西却不知哪根神经短路,打起铺盖卷,一趟火车就“哐当”到了耿马的勐定坝。后来他咧咧嘴解释说,那会儿当兵是他最大的梦想,有两次要不是被后门兵加塞,还差点就实现了。所以,一见“军”的招牌,就没问是国军还是共军,只顾奔着梦想去了。足足三年,就在那片艽野僻地上,不是开荒就是种植,脸朝黄土背朝天,背着太阳过两山,如此苦苦劳作,无非就是想搏出一片辉煌。哪曾料,不仅没得到营部团部的认可,就是朝夕相处的连长也从未正眼瞅过他。更揪心的是,时光在流淌,已经有同学含笑挥手离去,开启了开挂的人生,而他就是原地踏步,稳步不前。宝剑砥砺应有时呀!他百思不得其解,也惶恐不安。但他的自尊和教养使他没有勇气去质问个所以然,只能打掉牙和血吞。一次,当送走身边最要好的一位同学时,他终于忍不住,跑到黑暗角落嚎啕大哭,泪满青衿。头角峥嵘,年少轻狂,但到底不识世故的凶险,也不谙世道的诡异。好在他没有破罐破摔,沉沦泥涂,而是仍在顽强茁壮生长,积蓄力量,等待机会。其时,团部在广播里宣扬身边的劳模,他听得很认真,一个人,一头牛,一个劳动日,开荒二亩四。而当时规定的指标是,一个劳动日也就是8个小时,要开荒两分生地或四分熟地。他默默地盘算着,就像后来麻将桌上那般精准地算计。劳模的事功的确伟大,但也并非可望不可及。知耻近乎勇,他一跃而起,经过充分准备,烟、水、食品,那是必须的。扛上,独自一人,牛都没用,当然也没人给他提供,一口气连续二十五个小时开荒一亩八分二。这可不得了,在当时算得上是放了一颗土卫星。顿时轰动全团,连长更是目瞪口呆。而他则因体力严重透支不得不软瘫在地上久久不能自己。若干年后,他在我办公室摆起这段经历,眉飞色舞。听他讲完,我乜斜一眼,说:匹夫之勇!他得意地辩解道:还是动了脑筋的。八个钟头是一天,二十四小时也是一天,呵呵。他狡黠地笑了。由此,年被推荐到了云南省政法干校读书。真真的“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离开的那天,大雨瓢泼,忽而又急晴。树叶上的雨水,闪着金光,汩汩流下。他立住脚,抹去脸上的雨珠,扭头最后扫了一眼勐定坝,心里一阵狂喜。他知道,自己算是走出了人生低谷。和他一起入校的都是从支边知青中选调的。当时,监狱系统干部紧缺,云南省公安厅为充实那里的干部队伍,启动了招生流程。那时监狱归属公安。学校开设有刑事勘察课,元西第一次从工作的角度与摄影摄像结缘。中国古代的年轻人到了20岁,就要在辟雍行冠礼表示成年。辟雍就是学堂,元西的20岁是在云南政干校度过的。凑巧,竟然与古人暗合。学校毕业后分到了昆明监狱。年又跨省调回局里。细细算来,阔别成都八年有余。可谓离开时懵懂少年,回来时已然束发而冠,英姿勃发。父母肯定悲喜交加。因为懂摄影摄像技术,管教部门刚成立的狱侦科就把他要了去。处长黄显文,副处长文镜、梁用九、卓羽,狱侦科长项志明。如今,我们这茬人都退出了职场,这批干练的监狱前辈更是成了传说。八十年代局里老同志居多,管教部门亦然。元西年轻有活力,眼勤手快,又成天摆弄配发的绿莱,一副爱学肯专的模样,很讨老同志的欢喜。其实,喜欢摄影摄像,与他儿时的记忆密不可分。令尊名讳学愚,丰都人士,民国年间的知识青年,思想进步,追求光明,且文笔了得,下笔成章。四川临近解放,与家人不辞而别,奔赴成都,汇入了解放大军,成为贺龙麾下十八兵团六十二军新华分社记者。雅安解放后留下创办《西康日报》。直到西康撤销才到了四川日报。若干年后又回归新华社四川分社。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还担任四川分社和中国新闻学院领导,资深记者。令堂彭氏名讳泽兰,也是川报老人,高级会计师。可谓书香门第,也不乏红色基因。报业圈的人当然离不开相机图片。他家就有部绿莱,只要老爸不在,他和弟弟就会偷偷拿出来玩拍照游戏。那时,常常见着左右邻舍的叔叔阿姨们,挎着相机,匆匆外出抓拍新闻。回来后,有的还把图片拿出来分享,上面的景物大多是没见过的,很稀奇。耳濡目染,幼小的心灵就对相机和图片格外亲切。所以,后来痴迷于摄影摄像就不难理解。现在,摄影摄像又由业余爱好转变为职业所需,他相当满足。中国古代达人老庄有则寓言叫《削木为鐻》。它至少告诉我们,要想成事,就必须执着、专一。我以为,元西对于摄像就做到了专一。实事求是地说,他从云南回来,仅凭那时的摄影摄像水平,应对本职工作已经绰绰有余。但没想的是,这家伙没有就此止步,而是朝着更加精湛努力。他知道父亲的新华分社卧虎藏龙,高手如云。隔壁那位孙叔叔孙忠靖在摄影界就很有名气,对人也随和,和年轻人打得拢堆。他没求助老爸,而是揣了瓶好酒,提了一包卤菜,独自登门,躬行大礼,拜师学艺。孙忠靖,新华社高级记者,全国摄影家协会常务理事、四川摄影家协会副主席,还是中国“荷赛奖”第一人。名师出高徒,元西的摄影摄像技艺能不突飞猛进?这还不算完,年公安部委托北京广播学院(现中国传媒大学)面对全国各省劳改劳教系统,举办一期摄录制作专业班,为他们培养一名专职摄影师。那时监狱还叫劳改,劳教还没消亡,劳改劳教都归属于劳改局,劳改局仍旧在公安部门。就这样,摄影摄像界的最高学府开办在即,他欣喜若狂地奔赴首都,去争当我省的摄影师。后来每每谈到这段经历,他都无限感概地说,去广院学习了近一年,简直不虚此行!学院老师个个都是高手,比如王纪言,比如朱羽君,等等,每堂课下来,都如醍醐灌顶。我查了查:朱羽君,中国传媒大学电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著作等身,后荣获中国高等院校影视学会第二届“学人奖”终身成就奖;王纪言,北京广播学院副院长、研究生导师,后参与创立凤凰卫视,任执行副总裁兼中文台台长。不用说,经过这些高人的传授点拨,他的摄影摄像水平足足提高了好几个档次。无怪乎他退休后也信心满满地登上了授课的讲台,面对一大群摄影发烧友——大爷或大妈们,侃侃而谈,竟然好评如潮。因为,毕竟有此底蕴。当然,舌头打结的毛病依然存在。不过,话又说回来,如今的大爷大妈们也好糊弄,你每说上三句五句就优雅地嘣出几个听不懂的新词儿,诘屈聱牙最好,显得深沉,肯定爆棚点赞。元西的那副花花肠子我还是略知一二的。一会拜师学艺,一会单位出资高价入校深造,刚到局里的元西就没有消停,还分外妖娆。不过,你纵有十八般武艺,若是最终不能在职场上显现,那你注定只是天桥的把式,被喝倒彩是迟早的事。但元西不是把式,从广院回来以后,闷着头,接连二三做了几件大事,都干得漂亮。年四川电视台首次与我局联合录制《警官与囚犯》八集电视剧,这也是劳改工作干警首次登上荧屏,省局格外重视。元西刚刚从广院结业回来,就被指定为省局代表,进驻剧组,直至剧本杀青。后来中央台改名为《警官的故事》,在黄金时间播出,反响热烈。不过,劳改系统的人,只惊讶电视剧很贴近改造场景和干警生活,却并不知道元西在里面与剧组融成一片,不仅担任摄影兼制片,还很好地起到了内行顾问的脚色。年前后,司法部在中国历史博物馆举办中国服刑人员艺术作品展览,同时,拟制作《中国服刑人员艺术作品精选画册》。元西被借调赴京,负责实物拍照。这也是司法部自建国以来首次出版的唯一一夲服刑人员艺术作品画册。制作相当成功,还配有中英文说明。英文说明还是求助小龙的夫人撰写的。龙夫人是才女,中英文都超棒。当时印制了二万册,在国内出版发行,创造了劳改工作对外宣传的新模式,也在国际人权领域狠狠回击了敌对势力的聒噪。画册最后得到中宣部嘉奖。自劳改单位创建以来,因为监管设施简陋,防逃、防狱内案件一直是狱政工作的重点。九十年代初,司法部搜集了建国以来全国各省市劳改场所发生的特大恶性案件,拟制作内部警钟长鸣教育片,面向全国劳改系统和驻场(厂)武警发行。这个动作很大,尚属首次,完全可以说,它一定是全国司法系统摄制内部教育片的开山之作。元西这时的摄影摄像名气已经显现,当然被指名担纲制作。元西领命后,投入极大精力,最终成功制作完成了命名为《血案警示录》的大作,荣获司法部证书表彰。后来武警总部还将该片由磁带制作成数码光盘下发给部队,深受指战员们的赞赏。其实,上面提到的《削木为鐻》那则寓言,还有更深层的意思。那位木匠梓庆告诉鲁侯,要把木头最终做成“惊犹鬼神”的鐻——鐻就是一种乐器,还得“忘吾”。这是很多人都做不到的。元西非功利之人,不喜欢的事,诱惑再大也会不为所动。但是,一旦认准的事,竟然立马可以进入那种“忘吾”的状态,甚至玩儿命都干。年5月18日,南溪监狱小煤矿发生事故,我们都赶赴现场抢险,连吃带住都在那里。二十来天后,在几台大功率抽水机不间断抽排下,井下的水渐渐退去。应急调来的矿山救护队开始下井搜寻。第一批下井人员上来时就摇着头说,井下被水浸泡已有时日,坑道已经开始坍塌,下面危机四伏。我下意识地朝幽深黑暗的矿井望去,它犹如张着吞噬生命的血口,令我毛骨悚然。再早,局里为下一步事故鉴定着想,要求元西一旦可以下井,就要尽可能搜集一些影视图片资料。但这时,指挥部为防止二次事故,下达了减少和限制下井人员指令。局里也就淡化了自己的意图。谁知元西却没放弃,依旧寻找机会下井拍摄,就是手指受伤也带伤下井,最后居然成为局里现场人员下井次数最多的之一。其实,我就公开劝过他,又没强求拍摄,你也不是井下专业人士,大可不必涉身犯险。他却意外地顾左右而言他:下面没电,又不能用闪光,拍摄全靠矿灯,成功几率太低。后来他洗印出来的图片,令指挥部和专业人士惊叹不已。年夏,石棉县暴雨成灾。省政府接到石棉县抗洪救灾急电:新康监狱所属的石棉矿山经过几天的暴雨冲刷,堆积尾矿的大坝因为排水通道堵塞,已经出现泥石流征兆,一旦溃坝,尾矿倾泻而下,下游的农田农舍,包括整个石棉县城都会被冲毁。省政府分管生产安全的秘书长立即电话监狱局,指名要求派张元西去石棉现场拍回灾情图片供领导决策。秘书长在南溪抢险时见识了元西的手段,所以直接点名。这一次元西也是拼了老命。堆积尾矿的大坝是一个几十米高的斜面,由于上大坝的小路被暴雨冲刷得七零八落,扛着摄影摄像器材很难登顶。最后采取的是从上面扔下绳索连拖带拉的办法,他才登上大坝。在暴雨、狂风、飞石的招呼下,咔嚓、咔嚓,他艰难地一一按下快门。记得有位哲人说过,生活讲究的人,不会去冒险。王一刚生前认为,元西是局里生活品味最高的,吃穿住行都要快我们一拍。王一刚是我和元西的同事也是朋友,可惜英年早逝。一刚这段评述我举双手赞同。也就是说,元西当属讲究人。照此推衍下去就不言而喻。但他在南溪抢险、新康大坝的作为,却狠狠掌掴了那位哲人一记耳光,也令我刮目相看。严格地说,元西性孤傲,犹散漫,实倜傥分明之人,但有时候不拘小节、不注重细节的德行却也叫人啼笑皆非。年春,新任司法部分管监狱的副部长来川考察。随行人员中有秘书方氏,沈阳人,瘦小干巴,性格温和,却极其聪颖。初打照面,我们都很惊讶,东北人给我们的印象应该是高大威猛,小方肯定属异类。“咋呢?东北大汉儿的嘛,啷个就一把抓?”元西习惯性地大着嗓门,生怕别人听不到。我“嘘”他一声,悄悄告诫,小方就几步之遥。他仍旧扯起嗓门说:怕啥怕!东北人咋个听得懂川话!那以后的数天,我们一路陪同,朝夕相处,“东北大汉儿”就成为小方的代名词。我们也大而化之地以为,元西都考察过,小方听不懂川话,所以一直肆无忌惮地一口一个东北大汉儿。考察结束,临别在即,当然摆了两桌便餐。领导陪部长,我们陪随行。酒过三巡,小方一按饭桌,猛地起立,端起酒盅,双手执杯,朗声说道:东北大汉儿敬各位大哥!我们顿时目瞪口呆!他,他,他,居然听得懂我们的话!当时,真有一种大街上被当众扒光衣服的感觉。一仰脖子,足足八钱一口闷,抹去嘴角余沥,小方方才微笑着解密:我老婆就是四川人,你们的话我照单全收。话音一落,满桌无不窘态毕露却也木木地拊掌大笑。事后,我们当然群起痛骂元西,不注重细节,乱报军情,把大家的脸全丢进了府南河。不过,最尴尬的还是当属南溪抢险期间发生的事。距井口二三十米远,原有一排闲置的监舍,我们去了就直接住了进去。我那间寝室住四个人,我和元西睡最外面的两张床。他是讲究人,只要不睡觉,一进寝室,就习惯性地坐在我的床上,他的床大约是在保持整洁。其实,监狱考虑很周到,专门安排了一位女同志每天都替我们打扫房间。记得她姓田,很年轻,白白净净的,属娇小玲珑型,都叫她小田。元西的手指不是受伤了么?那是在切胶片时划伤的,现场立即做了包扎。但他还要随时下井去拍摄,而井下潮湿有积水不说,空气污染也严重,伤口很可能感染。如何两全很焦人。好心的护士出个主意,取来一盒避孕套,教他套在受伤的手指上,下面拿橡皮筋一扎,防水防污染,皆大欢喜。一盒避孕套有若干,他很奢侈,用一次换一个,有时要换两三次,以保证绝对安全。问题是,他换的时候都是坐在我的床上操作的,换下来的就随手扔在我的床下。我开始并没留意他这个小动作。后来小田打扫清洁的时候,总会从床脚扫出一两个或两三个黄乎乎的胶皮玩意,这才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眼睛近视得厉害,看啥都模模糊糊的,就低头弓腰凑近了指着问,咦?这是啥东西。小田低着头不开腔,脸却莫名通红。我不明就里呀,就越发地刨根问到底。好奇害死猫嘛!小田终于受不了了,扭头捂脸冲了出去。我拾起来一看,勃然变色,狗日的元头!坏我名声。本来么,我们住的地方很封闭,一般人是进不来的。但是,四个大男人呆在里面,床下还经常有那玩意,咋不叫人产生联想,何况见到那东东的还是一位年轻女同志!妈哟!确实没想到元西这家伙还阴坏阴坏的。后来,我扭捏了半天也没好意思给小田解释,害怕越解释越乱套。抢险结束返蓉途中,我却又为没有好好解释而后悔不迭。小姑娘会怎么想?那几个老男人,尤其是那个眼镜很不检点!欧耶!辛苦抢险一个月,老脸却丢大发了!现在来想,元西绝对是被行政工作耽误了的技术型人物。他懂摄影,会拍照,但说话不太讲究,重要场合也不喜欢看管事儿的脸色。所以,被自己搞砸的事时有发生。一次,龙学群作为司法部工作组的成员来川检查工作。那时,我们都退居二线,他却指名要见我们,于是在食堂共进午餐。饭桌上我们又是小龙小龙的叫,陪同领导觉得很别扭,就说,你们这种叫法有点不尊重龙处长哦,四川的要懂规矩哈。领导这话没错,他把这顿饭也看成是工作。若是情商高的,这时大约会立即禁口,或改称官衔,气氛不是就和谐了么。元西却一根筋地解释小龙叫法的来龙去脉,还从遥远的上个世纪某一年摆起,说得口沫四溅。陪同领导冷冷地怼了一句,你是说我资历浅嘛。元西还不醒眼,接话就说,对对,你才来,不晓得。领导的脸当然挂不住了。还是龙学群机灵,举起茶杯,温和地说,以茶代酒,这一杯我敬老朋友更敬新朋友,朋友多了路好走嘛。饭局这才很圆满。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不能遗漏,元西其实还是我省监狱系统为数不多的一等功获得者。呵呵,一个转身,光阴就成了故事,一次回眸,岁月便成了风景。得给元西去个电话,看看歪嘴复位没有。写于辛丑年暮春成都市滨江中路1号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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